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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花都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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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花都(2)

另一邊,小護衛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趕到了倉集山。

山林深處的采藥之地果然被周老先生設下了結界,小護衛被擋在了外面。

他拿出步搖,小心翼翼地點在結界的表面。步搖流蘇輕晃,末端的穗子晃進了結界之內,下一刻,小護衛就跟著穿過了結界進入到采藥之地。

此時,小護衛又犯了難。他環顧四周,發現即便是采藥之地也是地形覆雜、大的沒邊兒,跑斷了腿也不見得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周老先生。

小護衛只好一邊跑一邊“周老先生!周老先生!”的喊。忽然,手裏的步搖震了一下,他舉起一看,一道柔光從步搖的尾端流出,在空中打了個圈兒後慢慢飛向斜前方。

“這是……引路?”小護衛嘟噥了一聲,將信將疑地跟了上去。又跑了幾裏地後,竟然真看見了周老先生的采藥車隊。

他頓時驚喜地喊道:“周老先生!微臣有急事找您!周老先生啊——!!”

周虞白正在那輛寬大的馬車上逐一檢查花奴們送來的鮮花和草藥,聽到車外有喊聲邊掀開簾子看去。

小護衛氣喘籲籲地跑到馬車旁,話都顧不上說,直接把手裏的步搖往周虞白面前一杵。

周虞白嚇了一跳,看清他手裏拿的周瀾婷的步搖後,還以為是周瀾婷發生了什麽意外,立刻緊張道:“婷兒怎麽了?!”

“郡……郡、郡主,她……”

“她到底怎麽了?!!”

“她沒事!”

“……”

小護衛總算是把氣兒捋順了,說:“郡主是讓微臣趕來請您回宮,說是花都來了貴客,正在宮城等著見您。”

周虞白長舒一口氣,周瀾婷用步搖來叫自己回去,想必宮城確有急事。

這是父女倆之間的暗號,若周虞白有事在外,而周瀾婷又有十分緊急的事情,她就會托護衛或侍女拿著她的隨身之物跑來求助周虞白。

聽聞周瀾婷無性命之憂,周虞白便也沒有那麽著急了。他捋了捋長胡子,又變回平日裏的那副儒雅之態,收下步搖,落下車簾,隔著簾子對管事花奴吩咐道:“你挑幾個手腳利落、聰明伶俐的花奴,將采擷之物盡數送到宮城內。”

管事躬著身子應道:“是,周老先生請放心,花奴們送完東西便會即刻離開宮城,絕不會踐踏城內寸草……”

周虞白冷聲打斷道:“不必了,就留他們在宮城罷。”

原本匍匐於泥地中的花奴們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擡起頭,眼中充滿訝然與期許,齊齊望向管事。

花奴都是一些因為曾經犯過錯而身負奴籍之輩,除非妖界大赦或有特令,否則一生都不得進入花都內城,只能常年居住於倉集山最荒涼的一處。

山中奇花異草雖多,可野獸也不少,偶爾還有外敵侵擾,所以花奴們常常粗衣惡食,整日與洪水猛獸相鬥,世代如此,極為艱苦。

周虞白同意讓花奴留在宮城,對他們來說便猶如特赦。

管事非奴籍,而是花都內城的官,以往他看花奴們生存不易,會暗中偶爾貼補一下。他時常會想,這些花奴中的某些妖,當初只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,並未對誰有過實質性的傷害,就被貶為奴籍發落至此。哎,他們在此地受的苦,或許早就能贖清其所犯下的罪過了……

不過,管事深谙明哲保身之道,這種話只是在腦子裏想想罷了。他雖有管理花奴之職,卻比不得花都內城的官,職微言輕的,冒然出頭除了給自己和家人找麻煩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。

此刻,管事聽見周虞白的話,是真心替有機會脫離苦海的花奴感到高興,卻又害怕誤解了周虞白的意思而令花奴們空歡喜一場,所以他小心地試探道:“周老先生的意思是……他們不用再回來了?”

“嗯,你好好挑就是了,務必要選心細的。到宮城後直接去藥膳局,將這些東西按照類別、品質一一分好,切記,只留下最好的入藥。若是這差事辦得好,他們便可脫離奴籍,今後亦可生活在花都內城,不必再回來了。”最後周虞白淡淡地補充道,“這都是陛下的恩典,希望他們知道感激。”

花奴們一陣唏噓,紛紛感恩戴德的跪拜叩首。

管事同樣激動得眼泛淚花,連連鞠躬道:“是是,花奴們都感念陛下的大恩大德!您看,這些花奴都機靈得很,幹起活來也是十分的細致認真!哦對了,他們當中還有幾個甚是手巧,特別會養花兒,種出的花呀別提多漂亮了……”

周虞白著急回宮城,打斷了管事的話,說:“行了,你選就是了。”緊接著又對車夫說道,“走吧,回宮城。”

管事見馬車徐徐駛出,連忙小跑著湊上前補問了一句:“那那,那選多少個花奴合適呀?”

車裏飄出兩個字:“十個。”

管事領了差事,面朝車尾深深鞠了一躬,恭送周虞白一行離開倉集山。

隨侍皆騎馬而行,只有前來送信的小護衛跟在馬車旁邊徒步前行。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地裏行走,很快就跟不上馬車的速度了。

“停一下。”車內傳出周虞白溫和的聲音,對小護衛道,“上來吧,一同乘車。”

小護衛哪裏敢,他瞧了瞧自己臟兮兮的靴子,彎腰恭敬道:“微臣多謝周老先生的好意,只是微臣的靴上滿是泥汙,怕弄臟了您的馬車。”

“無妨,你上來,我有話要問你。”

小護衛心想:周老先生許是要問那位貴客的事情。於是他扶著車身,雙腳努力地左右蹭去靴子上的濕泥,隨後小心翼翼邁上馬車,才一掀開簾子就聞到了車內竹筐裏散發出來的花香。

不多時,花香就遮住了小護衛身上的泥土味道。

小護衛找了個角落坐穩,馬車繼續前行。

周虞白輕輕瞥了小護衛一眼,然後又將眼睛闔上休息,“那是怎樣的貴客?”

小護衛拱手回答:“是魔界的一位郎君,戴著面具看不清真容,修為極高,此前並未聽說過有哪一位魔君有這樣高深的修為。”頓了頓,又說道,“他並非公主請進花都的,而是自己闖過了百花殺陣進來的。”

周虞白饒有興趣,“他闖過了百花殺陣?”

“是,他與七十二位守陣花妖纏鬥了三日,還差一點搭上了其中一位花妖娘子的性命……”

百花殺陣聞名遐邇,六界不少能人志士、仙神魔者皆知此陣法精妙、不易通過,好多都為了一展己之才能而嘗試闖陣。是以此處闖陣者絡繹不絕,而真正安然無恙闖過去的卻沒有幾個。

周虞白不禁對這位素未謀面的魔界郎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
小護衛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:“微臣不知那位郎君前來花都所為何事,但瞧著,他與郡主相談甚歡、十分熟識,像是關系匪淺的故人,郡主對他也是格外的上心……”

周虞白的臉霎時耷拉下來,後邊的話全都聽不進去了,老父親的心思泛濫成災,生怕一手養大的花兒就這麽連花帶盆的被人端走了。

“車夫!”周虞白突然出聲,語氣不容置喙,“我還沒有老到連車都不能坐!你趕的這麽慢作甚!?”

小護衛見形勢不妙立刻噤了聲,連氣都不敢喘,反覆思忖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。

車夫旋即揚起手裏的鞭子往馬兒身上抽去。只聽得馬兒一聲洪亮的嘶鳴,馬車頓時飛速前進,須臾間便將兩側的侍衛隊遠遠甩在身後。

隨行侍衛皆是一愕,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,就連馬車的影子都看不見了。

侍衛頭目最先反應過來,操著家鄉話大喊了一聲:“恁都楞著幹啥?!追呀!!”

其餘人馬便都朝著馬車的方向飛奔追去。

頃刻間,黃土飛塵大肆彌漫、抽鞭之聲接連不斷,浩浩蕩蕩甚是壯觀。

好巧不巧,周虞白回到宮城踏入殿門的時候,周瀾婷正委身於君安側旁親自給他添茶倒水。

那場面,說是熱臉貼冷屁股一點都不過分。

周虞白眉頭一聚,臉色瞬間就變得不好了,沈聲道:“婷兒。”

周瀾婷手一頓,像是小孩突然被長輩揪住了錯事一般,急急起身,怯聲應道:“父親。”

她放下茶壺來到周虞白身邊,挽住周虞白的手臂,垂眸又喚了一聲父親。

周虞白緊繃著臉,神情沒有半分緩和,不作一言地往殿內的主位走去,經過君安時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。

君安早在周虞白入殿時便起身候著,待周虞白從自己面前經過時便拱手行禮,禮數周到。

周虞白輕拂衣擺落座於主位,擡手示意君安入座。

君安徑直上前對周虞白行以躬身之禮,說道:“在下君安,此來妖界是為了一件要事。”他拿出錦囊托掌於身前,施法將錦囊裏的東西化出虛影展示給周虞白看。

周虞白一驚,下意識站了起來,指著虛影半信半疑道:“這是……狐族的妖識?”

君安言簡意賅道:“此乃狐族餘孽子炎的妖識。實不相瞞,自從在下帶著它來到妖界,便屢屢感應到它在這錦囊裏蠢蠢欲動,似有破囊而出、再現於世之意。在下曾問過神官,神官說需要讓妖識碎化於斬妖臺上,方可平息隱患。”

周虞白道:“那你應當去妖界主城,為何要來花都?”

君安答道:“在下從未來過妖界,不知主城位於何處,還是依靠神官所贈的引路符,才得以到達花都。”

周虞白又道:“你沒有向守衛說明來意嗎?怎的還要闖那百花殺陣?”

“說了,他不信。”

周瀾婷突然說道:“父親,那守衛和守陣的花妖本末倒置、不識高低,非但耽誤了妖界的大事,還差一點……傷到了君安。”她說到此聲音忽地變低,模樣有些羞怯,偷偷瞥向君安,頓了頓,才又高聲道,“父親,請您同意把他們交給女兒處置,女兒一定好好肅一肅花都的規矩!”

周虞白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心道自己這個女兒真的是被慣得愈發沒有分寸。

君安同樣認為此言差矣,守衛和守陣花妖履行本職並無過錯,而周瀾婷卻因為對自己的私情而意圖降罪於之,如此一來,既失了民心,又將自己置於不義之地。

君安擰著眉毛說道:“周老先生,因在下耽誤了三天的時間,妖識吸取了不少妖氣,日漸強大,所以碎化之事不能再耽擱了。”

周瀾婷見父親和君安都不理會自己,不滿地撇了撇嘴。

周虞白點了點頭,揮手將大殿的門窗全部關了起來,然後盤坐於主位之上,神情專註而嚴肅,雙手合十擺於胸前開始施法。

周瀾婷驚訝道:“父親!您這是……”

君安看出來周虞白是在施法,就是不知具體是什麽法術。

“這是召喚妖咒,父親正使用此咒將你所說的事情傳信於陛下。”周瀾婷凝眸緊盯周虞白,眼神既驕傲又緊張,悄悄對君安解釋道,“這種咒法只有修為高深者方能使用,而且每次使用之後必得好生休養,否則極其損傷身心。若是修為不足者強行使用此咒,輕則昏迷不醒,重則灰飛煙滅。哎,幸好父親多年來以花都的純凈花氣養身,使用起此咒法並不耗神,調息半日便可恢覆。”

君安問道:“這咒法聽上去類似於傳音之術,怎會如此損耗心神?”

周瀾婷答道:“聽上去是很簡單,但是實際施用起來,卻是要以魂入咒的。”

君安一楞:“以魂入咒?”

“嗯。施咒者若是比受咒者品階高,則此咒為召喚之用,像父親這樣在妖界地位尊重之輩,可以召喚大多數的妖者。但如果對方是陛下,父親就只能將自己的妖魂附在咒上,穿越到陛下的面前,此咒也就變成傳信之用的咒法了。”

周瀾婷頓了頓,“陛下乃妖界至尊,他想要召喚誰都可以,哪怕是妖族的長老,哪怕是法力修為皆在陛下之上的妖者,無論是誰接到此咒,都必須頃刻間出現在陛下面前,這是妖界的規矩,亙古不破。”

“若在施咒的過程中出現了什麽差池,那麽傷到的就是妖魂之本了?”

“是。”周瀾婷緊張到十指都纏在一起,眉頭緊鎖,深深擔憂道,“父親極少用這個咒法,不知道此次能不能順利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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